小时候,都叫它南湾。
小时候的村庄很小,它在村外;小时候的村庄又很大,记得出了街口,得走老长的路才能看见它。
一泓碧水,算不得清澈见底;几棵歪脖子树,也不是随风拂波的垂柳;偶尔有几只鹅鸭也会“红掌拨清波”,往往都被我们撇进的石头惊得落荒而逃……
犹记得每个夏日酷热的午后,最期盼的是跟在妈妈的身后,到南湾洗衣服,不大的湾边上,三三两两坐着的全是洗衣服的婶子大娘们。
无一例外的,每个人的身边,都带着一个如我一样“不安分”的猴孩子,在这个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小村里,这一湾水,是谁也无法拒绝的诱惑。
于是,在她们轻生细语的嘱咐和厉声的呵斥中,我们或者把脚伸进水里,或者偷偷地捞水里面的鱼虫子、小蝌蚪,甚至掬起混合着洗衣粉味的水喝一口。
每一次和南湾的亲密接触,都是对还没去过南湾的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。最深的记忆是,有一次我突然对妈妈说了一句:“我待上南湾洗澡去了”,然后就飞快地跑了出去,似乎得到了某种暗示的妈妈,随后便追了上来,紧跑慢跑,最后看到的是已然让水面没顶的我。
也许说这是最深的记忆有点牵强,其时的我不过三四岁的年龄,是记不得的。所有的这些,都是以后的日子里在妈妈心有余悸的语气中,一点一点刻进记忆的。
对于我的这次“涉险”落水,爷爷有另一种看法。他说,南湾以前叫“饮马池”,是庙上的神灵的地方,而庙上,就是村里北边只剩个城郭子,和南边早已夷为平地,村里人叫做“南门”的地方。而神灵是不会涂炭生灵的,所以我的这次有惊无险,完全是神灵们的袒护。
接着,他还会给我讲庙上曾经的香火繁盛,讲庙上的神灵有多么灵验,讲关沟道上的车水马龙,讲“饮马池”周围青石板的台阶和汉白玉的围栏。
后来,村子也长大了,原本在村外的南湾,一下子到了村子的中间,它的周围全成了新盖起来的民房;后来,我们也长大了,南湾却“小”了,数不尽的垃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丢弃,让它从湾变成了坑,在村里一个编筐的乡亲把他做原料的棉槐条子沤进去之后,又从坑变成了臭水坑……再后来,臭水坑也不复存在了,堆积如山的垃圾已经稀释了它的储水功能。
南湾,小时候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地方,终于以一个垃圾堆的形式从记忆力模糊了,有时候想,许是那个“汉白玉围栏”的描述,永远不会存在了。
前几日回家,却意外的看到村里又把它挖了出来,青石板打底的工程业已展开,几个坐在边上的老人,正在给施工的人讲述他们记忆中的模样……
心里不禁一股暖流升腾,每一个捡拾的记忆都有露珠滴落,而我记忆的露珠,此刻,晶莹剔透!
作者简介:孙昌国,笔名大木,济南市莱芜区人,现居淄博市博山区。博山区作协副主席,淄博市作协会员,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。有散文、诗歌作品十几万字发表在《大渡河》《南北作家》《中国乡村》《新泰文史》各级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,抗疫诗歌《七律?静夜思》由淄博市图书馆收藏,散文合集《散文十二家》(第五辑)由黄海数字出版社出版,诗词合集《缀珠集》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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